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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襲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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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襲(三)

姑娘的心裏湧上了絲微弱的愧疚。

她將外袍裁下一塊,沾了水作帕子給郎君敷在額頭,驟然的涼意讓對方的眉頭舒展開來,不再亂動。

月色朦朧,勾勒出男人的輪廓,藤月逐漸湊近,仔細端詳。

往日不曾如此近地觀察過。

裴映洲的五官硬朗,臉頰幹凈,脖子和面部有一道淺淺的膚色分界線,想是這些天離京一直在路上磋磨的。

眼下幾縷頭發半幹不濕的貼在面龐,嘴唇因失血有些發白,眉間一顆小小的痣,不讓人覺得男生女相,反而添了絲風流。

“你倒是乖覺。”藤月輕輕嗤笑了一聲,不知在對誰說:“生病比清醒時會看眼色。”

她正欲收回手,皓腕卻被近在咫尺的人緊緊攥住。

藤月終於聽清楚了裴映洲的呢喃。

男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又帶著委屈,他說:“不要拋下我……”

誰拋下了他?

藤月心中詫異,試圖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抽離出來卻沒有成功,索性貼的更近,去聽他的囈語。

下一秒,她看見男人幹涸的嘴動了動,連帶著一聲輕的幾乎聽不見的“母親”。

梁夫人之前在郢都時對她的態度就多有古怪,不見她這個兒媳還要找人來給她添堵,可是裴映洲今日的話,讓藤月不禁對這對母子的關系重新思索了起來。

手心的溫度傳遞,她打住心中的疑慮,又試了一次,終於把對方的手掰開,想了想,又耐心地哄了幾句。

這般來回換了幾次帕子,裴映洲額頭的溫度漸漸降了下來,藤月幾乎一夜未眠。

鳥兒在林中被驚起,擡頭天色微明。她微微瞇上眼,等待著晨曦。

蘇望軒醒時,入目皆是拖下來的紗帳,他起身,覺得腦袋裏昏昏沈沈的,隱約記得自己像是醉酒睡了過去。

但是他酒量很好,昨天喝的也只是尋常酒水,斷不會如此輕易就醉了。

且昨日船上的異響說明似乎發生了什麽,整件事透露著說不上來的詭異。

蘇望軒起身開門,看到門口的範子昂,楞了一下,不禁問道:“順和兄呢?”

範子昂依舊掛著和氣的笑,身邊跟著另一個女子,說到:“宋大公子不勝酒力,眼下想是還在隔壁昏睡著,紫雲,去將宋公子喚醒。”

那女子長相並不出眾,言行舉止卻十分有禮,盈盈拜了離開。

“這是我的第八位夫人,紫雲。”範子昂解釋,頓了頓又道:“宋小姐也安頓在尚好的廂房,郎君可要一同喚來?”

聽到宋蕊初的名字,蘇望軒搖搖頭:“不必。”

他直覺失蹤一事與範子昂脫不了幹系,但對方並未同他們下手,不知所圖為何。知道的越多,風險就越大,宋蕊初本就是無關之人,不該受此牽連,回宋家是最好的選擇。

四下無人,蘇望軒還要再開口,範子昂突然跪了下來,語氣沈痛:“昨夜船上突遭刺客,郡主和裴大人與對方纏鬥許久,雙雙落入水中,不知所蹤。是在下的錯,沒有保護好二位貴客!”

聽到這個消息,蘇望軒只覺晴天霹靂。

但他還是克制住自己,目光從對方身上略過,語氣憤怒地問道:“是何人所為?”

救人要緊,需得盡快了解情況。

“在下不知。只是昨夜二位落入湖中,聽聞裴大人還中了暗器,不知道……”

正說著,紫雲帶著宋啟元匆匆而來。

宋啟元路上便覺得情況不對,且不說醉不醉酒,從小到大他也未睡的這麽沈過。了解情況後,心中更是懷疑,問道:“範公子昨夜在何處?”

範子昂聽他話中語氣,知道他是對自己有疑慮,故作憤懣道:“我與二位郎君喝酒,二位是知道的。昨夜我也醉的不省人事,想是對方早有準備下了藥,所以都中了招。宋公子如此問,莫不是懷疑範某?”

宋啟元還要再問,蘇望軒沖他搖了搖頭。

“是啟元的不是。”蘇望軒沖範子昂鞠了一躬,打圓場道:“啟元憂心好友,語氣難免沖撞,還請範公子見諒。我在扶風鎮也有些人脈,不知可否同範公子一起去尋?”

範子昂心道終於等到此刻,不枉他做戲一場,面上不顯,回道:“蘇公子與裴大人兄弟情誼實在是令人感慨,既如此,蘇公子便同我一道吧。”

他頓了頓又回:“若是懷疑在下,不妨只由二位公子帶人去找,我也好落個清白。”

蘇望軒心中疑慮,他提出自己找人一起,就是為了避免範子昂對裴映洲和郡主不利。

範子昂明知他們懷疑自己,卻還讓旁人跟隨,甚至主動提出只讓他與宋啟元去尋,究竟是問心無愧還是另有所圖?

但眼下救人要緊,來不及細細籌謀,他與宋啟元沒有驚動宋家,而是喚了貼身近衛,通通出去尋人。

“二位公子先忙,在下就不多叨擾了。若有消息,會喚人前來通知。”很放心似的,範子昂出了門。

世家大族,出門除了明處的侍從,暗處總是配備著幾個武功高強、精通各種事的侍衛以防萬一。

範子昂離開後,蘇望軒喚來了暗衛,聽完他們的話,領頭之人說到:“屬下這便派人去搜尋二位下落,只是這湖裏……”

“搜。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。”宋啟元的語氣有些沈重卻堅定,他不知郡主是否會水,也不知裴映洲傷勢,最壞的結果……

他擺了擺手,不再去想。

當第一縷陽光在樹林裏穿梭,穿過層層樹影,藤月雙眼緊閉,耳邊傳來細微的動靜。

她睜開眼,與一旁的人四目相對。

“醒了?”姑娘坐的不遠,陽光將她的發頂都度了一層小小的光暈,語氣有些冷冰冰的。

“嗯。”裴映洲回,想到自己衣服下的身體,一時有些無措,索性將念頭從腦海裏驅逐出去。

身上的傷口作痛,連帶著聲音也有些喑啞。

“中了暗器為何不早說?”姑娘坐著,郎君躺在草堆上。

她的聲音清明,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,讓人一時分不清是真心還是調侃:“我往日只知裴三公子對我有心,不想竟舍得以命相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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